也就是在费灿下达这道命令,所有的骑兵马速缓下来的这瞬间之间,刚刚那些不见了人影的庄稼汉们,却是从藏身的沟渠之中重新露出了身影,只不过与他们一齐出现的,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的弩弓。
已经上好弦的弩弓。
费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正对面,突然出现了起码足足有四五百张弩弓。
而他,偏偏在这瞬间下达了减速杀人的命令。
最前方的卢龙骑兵大呼着策马向着两边狂奔,但后面的却没有这么幸远了,奔行而来的他们,在听到啉啉的弩弓响声的同时,数百支弩箭,便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费灿心里闪过圈套两个字,但这个时候,他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他冲在最前面,在发现敌人的同时,便已经依仗着马术绕到了一边,避开了弩弓的正面袭击,此刻再度调转马头发起冲锋。
弩弓的威力的确要比弓箭大,但上弦却比弓箭慢多了,经历了第一次弩弓洗礼的他们,完全有时间冲散弩弓手。
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些射完了第一箭的弩弓手们一弯腰,便从身下又拿起了一柄弩弓,第二轮箭雨毫不停留地袭来。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弩弓手的后面,那些青纱帐中,一支支粗如儿臂的粗大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破空而来。
那是矛车发射的强弩。
费灿对矛车自然一点也不陌生。卢龙也有这种矛车,一次性可以安装十五到十八支强弩,此刻,横扫而来的强弩,怕不有上百支,也就是说,在这些弩弓手的背手,最起码有八到十台矛车。
“两翼绕走”他有些惊恐地拨转马头。如此强大的远程武器打击,绝不是程家坞这样一个坞堡所能具备的,这只能是武德的正规军。可是柳成林明明正在赶往史家坞的道路之上,距这里已经有了数天的里程。
短短的瞬间,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费灿折损了数百骑士。好在他的部下的确精锐异常,剩余的人分成了两部,一左一右向着两翼绕去。
弩弓的们此刻已经从藏身的沟渠之中站了起来,在他们身后的青纱帐之中,数百甲士涌出,大盾,长枪,横刀,锃亮的铁甲,无一不是武德甲士的标配。他们大踏步向前,将那些弩弓手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外甲士,内弓弩手的小型的军阵。
费灿冲进了青纱帐,胯下的战马,却是一个马失前蹄向前栽倒,几乎在费灿倒下的同时,前后左右都有骑兵惨叫着连人带马倒了下来。
青纱帐里,遍面绊马索。这些绊马索设置得极其阴险,没有一根是超过一丈的,但却横七竖八,毫无规律地遍布其中,前面的跌倒了,后面的策马躲避,但仍然会中招。
骑兵们被迫停了下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将这些庄稼砍倒,看到遍布的绊马索,每个人心中都泛起一股无力感。即便是想要清理,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他们发现,他们竟然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继续向前冲,要么退回去。
往前冲,对面已经有了一个军容严阵的军阵,那主不只能往后退了。
心里刚刚泛起这个念头,武德军中已经响起了战鼓之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刚刚他们纵马奔过的地方,那些本来什么也没有的地面之下,一面面大盾就地竖起,一柄柄弩弓从大盾之后探了出来,而从两翼,也涌出了甲士,与这些人一起组成了另一个军阵。
武德人竟然事先在地上挖出了坑道,然后以大盾伏之,上面再覆盖薄土,再将那些庄稼置于其上。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现在,他们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区域之内,人马挤作一团,竟是已经陷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