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口沿江一带山高林密,这雪地上的路很不好走,锁失哈当然知道,但之前西阳哈有令,若对方不肯按期交货,那就威胁锤杀。可锁失哈想着,既然货已经来了,推迟两天不是什么大问题,便没有动手,反而回报于西阳哈。后者犹豫片刻,便也改了口,态度也没那么坚决了。
岂料两天后的下午,锁失哈满心期待地率两千士兵乘坐羊皮筏子,押着张彪到江对岸,渡口果然有百余燕藩明军接应,但千户李芝还是没露面,而明军营地也在十里外的背风洼地里。
反正马上就要拿到货了,锁失哈也放松了警惕,由张彪与那百余燕藩明军交谈,途中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张彪等百余人要歇息喝点酒暖暖身子,还分给了锁失哈和他的士兵百十个酒囊,于是锁失哈也没在意,但不久,张彪等百余人分批进了林子小解,去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锁失哈终于起疑,率兵跑进林子一看,只剩雪地上一片凌乱的马蹄印。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欺骗了,锁失哈暴怒,率两千骑找到之前燕藩明军营地,远望栅栏营帐都还在,可派士兵进去一探查,明军早就跑得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锁失哈目瞪口呆,还来不及有所动作,营地北面马蹄声如雷,又一队两千余骑人马赶来,却是兀狄哈女真副族长阿喇吉率兵赶到。
“看来我们迟到一步,锁失哈族长动作真是快啊,这就收完货送走燕藩使者了?那我们之间是不是该商量一下?”阿喇吉一脸喜色,打马上前笑眯眯以手按胸躬身一礼道。
锁失哈这时已然醒悟,但脸色涨红,强忍着心中恼怒,勉强解释道:“你胡说什么?我们还没拿到货,燕藩使者自己先跑了,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嘿嘿……锁失哈族长你就别与兄弟我开玩笑了,难道燕藩使者吃饱了撑的,这雪地泥泞大老远跑这边来喝风是咋地?”阿喇吉根本不相信,他已经认定锁失哈谈成买卖收了货,并送走了燕藩使者,接着便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是把货分一半出来,兄弟我也好回去交差,到时才好联手合作,不然……你懂的?”
一听阿喇吉这半是要求半是威胁的话,锁失哈可没法说燕藩使者虚晃一枪,把自己骗了,那太伤族长威信,一腔积攒到临界点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勃然变色猛地提高嗓门大吼道:“阿喇吉!你可别不识好歹,我锁失哈说没拿到货,那就是没拿到,你想怎么样?就凭你也敢威胁我?”
“好啊锁失哈!被我识破你就沉不住气了吧?看来你果然没有诚意,想要独吞这批货,当我兀狄哈六部好欺负,你给我等着!”被锁失哈一声吼,阿喇吉也是大怒,当即打马就走,大喝道:“儿郎们!我们回禀大族长去!”
“唉……等等!阿喇吉你不要误会……”锁失哈一下意识到事情不按自己的预料的剧本走,变得有点严重了,可阿喇吉先入为主,并不听任何解释,就这么带着马队跑了。
怒极攻心之下,锁失哈率马队踏平燕藩使者营地,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带着族兵们垂头丧气地渡江回到扎剌奴城面禀,西阳哈惊呆了,问明路上张彪等燕藩使者的行事细节,以及阿喇吉的反应后,立即派使赶去北面的哈流温草原,想与杨木答忽解释,可数日之后,等回的却是本族使者的人头。
很快,这件事的恶果开始显露,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先是杨木答忽大会六部小族长,征调精锐族兵一万二千骑渡过忽剌温江,向火尔哈八部领地逼近,无视大明朝庭直接向西阳哈宣战了。
见泰宁卫的张玉始终没什么动作,西阳哈分派一千族兵赶去那令口布防,随后一回到甫答迷城,驻守在此收集粮草的司礼监右监丞祁大有、兵部职方司郎中陈美就迎出城当场质问,这让西阳哈百口莫辩,深陷危局,但这边的情报也终于送去了五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