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奠基开工五天之后,一切都开始按部班,慢慢走上正轨,但是到七月初夏收就要开始了,王府护卫的军户们也要回去抢收小麦,若要不耽误农时,那就要掏出一定的工钱让军户们家里可以雇人佣工。 再加上长期的粮食消耗,还要采购更多的木材,这个开支会成倍增长,虽然近期入帐五万多贯,加上山东拔付五万贯,自己带来的有六七万贯,再算上盘山工地的花费,到七月份估计就要缺钱了。 因此,必须要先派人去南直隶淮安一带买粮,山东的粮食本身就要调付到这边来,市面上不会有多少。至于辽东本地的粮食那是不可轻举妄动的,这要用于备边。 如果有钱,买粮当然不成问题,但朱植现在是一文钱必须要当三文钱来用,手头至少要保持三五万贯钱用作周转,那去买粮从哪里掏钱呢?还有接下来要把那五万张生皮变成钱,这没本钱可不行。 思虑再三,朱植心里有了些想法,这天下午未时,从工地回来便径直去后帐,结果王妃居然不在,问一名宫婢,说是王妃带着李尚宫她们去查看工匠们的伙食去了。郭钏现在也管着工地所有工匠民夫的伙食开支,钱粮都在她那里支取,但实际做事的当然是李尚宫。 朱植便派宫婢去请王妃回来,自行去临时用作书房的小帐坐等,小半个时辰后,郭钏回来了,掀开小帐门帘探头朝里看了看,笑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何事呢?” “过来坐,与你说些事情!”朱植温和地笑了笑,指着坐下长形红木拐子纹宽椅的另一头,这些家具自然也是带来的。 郭钏一楞,迟疑了一下便转到桌案后与他并排坐下,但眼里带着异样神色,有些不放心地小声道:“那你可得老实点,不许使坏!” “说得我好像有多无礼似的,如今就是说说话而已,想来钏儿你嫁入王府也一年多了吧?”朱植伸过手去揽住她的香肩,神色平和地微笑道。 “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凭般肉麻。”郭钏一听,手里抓着白色手帕掩嘴笑了起来,啐了他一声又道:“妾身刚过府那会儿殿下也是这般称呼的,不过在外你不许这么叫。” “呵呵……在这里叫又没人听见,你还害羞了?”朱植听得老脸一红,摸了摸鼻子,见郭钏身子微微倾斜依偎了过来,顿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试探着问道:“我也记得,那时你带来的嫁妆很多,好像有两三万贯钱的样子吧?” “嗯!是呢……钱?等等……”郭钏一下醒悟过来,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朱植道:“殿下你该不会是打起了妾身嫁妆的主意吧?这可不行!” “咳咳!钏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朱植一惊,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现在王府开工正缺钱,你那些嫁妆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先拿出来支用一下,等王府建起来,有水泥厂和盘山井盐的财源,你还怕我还不上你这点钱。” 郭钏一想也是,她还记得杨夏买水泥那次运进大营的几大车官银和铜钱,当时她震憾得无以复加,虽然她家里从不缺钱,但也没一次见过那么多的,便点了点头道:“唉……可妾身那些嫁妆很多都是金银首饰,有些还是宫里的姑奶奶赏赐的,现钱却只有几千贯,这些够吗?” 郭钏的姑奶奶也就是郭英的妹妹,嫁入宫里的郭宁妃,鲁王朱檀的母亲,所以朱植其实在后宫里也是有关系的,与鲁王朱檀既是兄弟,还是表亲。这没办法,老朱喜欢搞联姻这一套拢络勋贵,可有时候这并不是好事。 朱植心里大喜,笑道:“有几千贯也是好的啊,那你先挑一下,把喜欢的首饰和现钱都留下一部分,用不上的都打包,我让人拿去南直隶拍卖了再买粮食回来,嗯……南直隶夏收要早,得赶快一些。” “那好!妾身这就去找李尚宫准备一下。对了……首饰不是典当么,什么叫拍卖?”郭钏站起身就走,随之又回头好奇地问。 朱植笑道:“拍卖就是先宣传一番再找个场地馆舍公开竞价,每件物品都由价高者得。怎么也是辽王妃的嫁妆,哪能随便典当,要卖也要卖个好价钱呐。” “嘻!好吧!这些妾身不太懂,你看着办就好了!”郭钏笑着转身走了。 难得郭钏如此通情达理,朱植松了口气,让侯二去将王府典宝郭铭、审理副丘世明两人请来,待侯二上茶后退了出去,朱植便直接开口道:“现在王府剩余周转的钱不多了,左护卫那边有两千头牛,卖到南直隶去大概能值贯钱一头,得一万多贯钱。另外王妃有些用不上的金银首饰,交由你们带去南直隶拍卖,凑个三万贯钱能买到十几万石粮食,这样可以避免半途停工,你们看如何?” 丘世明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显然没什么意见,但眼珠在溜溜地转动,也不知想到什么。 郭铭有些难以理解,哭笑不得道:“殿下这就要卖王妃的嫁妆首饰?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朱植脸皮厚得很,可没半点难堪,笑嘻嘻道:“反正那些太多,她也用不上,不如换几个钱来得实在,等将来本王给她买更好的不就行了。” “呵呵……那好吧,牛在南方也是紧俏的,这好办,但殿下说的拍卖是何意?”郭铭倒也听出来了,便追问道。 朱植少不得与二人解释一番,总之一定要大肆宣扬这是辽王妃的首饰,宫里赏赐出来的,那就不愁卖不出好价钱。想也是知道,贵人们用过的物品在民间往往受到追捧,特别是一些富商怀着某种心理想沾沾贵气,这样炒作起来物超所值数倍都是寻常事。 “这这这……这事我可做不出来,殿下另寻高明吧!”听完朱植的解释,郭铭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拒绝道。 不想一直没开口的丘世明却笑眯眯地接口道:“小侯爷生在富贵之家,不明白此事的意义所在,若不愿做这事,可以交由下官来做啊!” 朱植一楞,不由笑道:“哦……那丘审理你说说,这事的意义在何处呢?” “这么说吧,殿下的封国广宁,看似荒僻兼且地广人稀,实则遍地黄金啊,如今殿王又奇思妙想,水泥能带来的巨大利润就不说了,就是盘山的盐若进一步扩大生产,也足够王府修建下去,守着如此宝山怎能不担忧呢,所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适当地遮掩是很有必要的啊!”丘世明侃侃而谈道。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朱植不由笑道:“如此,二哥可还有什么异议?要不你就负责走淮安府的关系,具体的事情交由丘先生来做,你看如何?” 都这么说了,郭铭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当下只好点头答应。朱植又再叮嘱二人一番,打算次日便安排两人启程去淮安府买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