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之:“……”
娇气死了,陈啸之想,就他妈欠收拾。
又不是得留在这做实验,早点往回走能怎么样?怎么这么爱给人添麻烦?
陈啸之烦躁地拿了桌上车钥匙,在仍然亮着灯的隔壁办公室门上敲了敲,冷冷喊道:“还不走?非得我天天来赶人?”
过了一会儿,沈昼叶在里面小声说:“……走啦。”
沈昼叶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废柴,跑步跑不快,耐力还差,又生了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小个子,陈啸之想到自己让她走了许久的夜路就充满后怕,万一遇到个持枪抢劫的大个儿,沈昼叶怎么办?
——沈昼叶又白皙又细弱,不熟的时候甚至都不爱说话,陈教授想,初中时那些混混拿刀堵她的那次就是看她好欺负、落单、不会告诉家长。混混尚且都如此,歹徒又会怎么看她?
因此陈啸之想好了,要么沈昼叶早点回,要么陈啸之掐点,开车把她送回去。
因此陈教授抱着胳膊,握着串车钥匙等在她办公室外头,任劳任怨又脾气暴躁。
沈昼叶没多会儿就抱着自己的笔电跑了出来,看到陈啸之,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沈昼叶愣愣地:“诶?”
陈啸之一晃车钥匙,冰冷道:“——走。”
沈昼叶却静了一下。
“……不用了,”她也不看他,站在楼梯前,小声说道:“我自己回就行。”
陈啸之斥道:“几点了,你自己回?!”
陈啸之烦躁几乎到了顶峰。
他一向讨厌别人磨蹭他的时间,他开车把阿十送回去这件事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难道把她留这?沈昼叶真他妈会添麻烦。
沈昼叶却说:“九点三十四。老师再见。”
然后她潦潦草草一鞠躬,全程连陈啸之都没看一眼,抱着电脑跑了。
握着车钥匙、站在她门口的陈啸之,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这是躲着的意思?
但是问题来了,沈昼叶有躲他的理由吗。
一片黑暗中,陈啸之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抛接棒球,推测这是个巧合。
毕竟沈昼叶早上时还挺开心的,见到他还和他笑着说早上好,在办公室时……不正常么?也挺正常。
挺正常的。
陈啸之砰地捉住柔软的球体,正打算去洗脸刷牙上床睡觉,不去想沈昼叶这个小混蛋。可那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却突然浮现五岁的小阿十。
那个小阿十是个不合时宜的回忆。她在二十年前某个傍晚,在回家路上摔得膝盖上破了皮,浑身湿淋淋的,呜呜咽咽地坐在陈啸之爷爷家的沙发上。沈昼叶从小有点皮,街头算命的说她“九岁才能扎根”,意思是她九岁之后走路才不会到处摔跤。
‘膝盖疼。’
小小的回忆体坐在成年的陈啸之的沙发上,仿佛陈啸之会有什么办法一般抽抽嗒嗒地唤他名字:‘之之……’
“……,”陈啸之面无表情地说:“滚。”
那小回忆犹如飞灰一般消失无踪。
黑夜里,陈啸之低着头看着那沙发,片刻后眼眶发红,以发着抖的手指,颤抖地抚摸小阿十消失的地方。
——可小阿十已经无处可寻。
回忆的归于回忆。
可是,那她在躲我么?
陈啸之又一次升起这念头——但与上次不同。
他这次,心里慌得难受-
……
沈昼叶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开了罐气泡果酒,在宿舍里吹起了瓶子。
糟心事太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沈昼叶这破酒量喝醉酒不算很贵——和那些酒桶不同,她和一罐都有点嫌多。沈小师姐坐在电脑前痛苦地恰闷酒,一边绝望于自己的人际关系,一边烦学业,其中最让她窒息的那个源头则是陈啸之。
能怎么躲他,这可是你导师啊,你得求着他毕业,还得主动联系他。但是他又是你的前男友,沈昼叶你的命到底是有多不好才会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盛景……
……回国得赶紧去雍和宫烧柱香……
而,正当她喝得有点上头的凌晨,她手机上咻地来了条微信。
沈昼叶喝着酒精含量不到10%的果酒,半罐就让她红了脸。她凑过去认真看了一看,发信人是一个黑黑的头像。
那个黑黑的头像说:
「你到宿舍了没?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和我去个地方。」
沈昼叶:“……”
他还没睡?沈昼叶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抬头看了一眼发信时间……
可是接着,下一条蹭地抵达,那个头像——陈啸之本人,在加州时间凌晨十二点三十一分,冷酷地道:
「收到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