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 / 2)

梦里什么都有 星球酥 4945 字 2个月前

饲养员看了一眼,拧起眉头:“奶凉了没”

说着他不等沈昼叶回答,伸手一摸小姑娘手里的奶盒子草莓牛奶盒子热腾腾的。

陈啸之:“”

靠,为什么不说还喝

陈啸之烦得头都要炸了,沈昼叶今天怎么了

然后沈昼叶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喝了一口奶,问:“我有个问题,能问吗”

陈啸之道:“你说。”

“嗯,陈啸之。”

沈昼叶笑了起来,甜甜地问:

“你当时写的阿十是谁呀”

冬日暖阳落在树梢,点点地落在青石砖上。一只橘色小奶猫轻巧巧地穿过丛丛落叶,踏过阳光斑驳的枯草与青苔,停在沈昼叶脚下,开始娇娇贵贵地舔肉爪爪。

“嗯”沈昼叶无意识地撸起那只舔爪的小奶猫,问:“阿十是谁”

陈啸之:“”

“哎呀这只猫好可爱”沈昼叶撸了两下,把那只小奶猫举了起来,捏着它细细的小爪爪给陈啸之看,笑眯眯地说:“给你摸摸它的肉垫”

陈啸之说:“不摸,我不喜欢猫。”

沈昼叶笑起来,将那只乖巧可爱的小橘猫的肉垫在陈啸之的手背上压了一下,小奶猫肉垫儿又小又软,压上去时小猫还奶里奶气地喵了一声。

陈啸之:“”

“你他妈就到处抱猫,”陈啸之抽了一下沈昼叶抱猫的爪子,狠狠地道:“奶猫不能随便抱懂么”

沈昼叶几乎都习惯被骂了,悻悻地放生了那只喵喵叫的小猫。

“阿十是谁,”陈啸之拧着眉头道:“你知道了好做什么嘲笑我”

沈昼叶立刻撇清关系地摇了摇头。

那小猫特别自来熟,沿着沈昼叶的小腿跑了一圈,然后又蹭了蹭陈啸之的鞋尖儿,一溜烟跑了。

沈昼叶诚实地说:“只是好奇。因为实在想象不出你这种人,居然还会想念一个人到,把希望他回来写在梦想栏里。”

陈啸之:“”

沈昼叶挠了挠耳朵,非常不怯地问:“阿十,所以是人,还是宠物”

陈啸之知道她是真的想不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打算纠结这件事儿了但是实在是,他活了十五年都没被问过这么找打的问题。而且沈昼叶还看起来特别理所应当。

陈啸之连想都不想,怀着满腔恶意道:

“阿十是我养的猪。”

沈昼叶笑得像是春天一般。

他们坐在小路旁,落叶被吹得满地翻滚,小姑娘的脸被吹得发红,她和陈啸之谈天说地,午休的三十几分钟几乎不够使。

他们聊了很多东西。

从沈昼叶的科学展,她亲手做的蒸汽动力的小火车到陈啸之初二时去伯克利与斯坦福的游学。沈昼叶去过好几次nasa,最后一次是在她初一那年,临走时她还央求纪念品商店的大叔将凯瑟琳约翰逊的名字印章印到她的胳膊上。

陈啸之笑着问:“你见过她真人么”

沈昼叶笑道:“见过我现在还有她的签名”

“autograh book,”沈昼叶笑着问:“你要看吗,有很多人的。”

陈啸之一愣:“你还随身带着”

沈昼叶说:“怎么会不随身带着,不瞒你说包括上学我都把它揣在包里,就是最近书包太重了我怕把本子挤坏了”

“别说凯瑟琳约翰逊的,丁肇中的,朱棣文的,康奈尔的,我连李政道都”沈昼叶开心地拉开书包拉链,对陈啸之说:“丁肇中老先生还给我写了一句话”

她兴冲冲地拉开书包。

沈昼叶都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书包隔层里的,那是个她用胶带粘了角的深蓝色的硬皮本,看得出已经有了相当的年月,封面上用油漆笔歪歪扭扭地写着arishen。

她将那个签名本抽了出来,递给陈啸之,可是下一秒,她浑身一僵。

沈昼叶出家门时,将爸爸十九岁的照片、她和陈啸之拍的宝丽来,连带着通信本都放在了隔层袋里。

因为那里最妥善,而沈昼叶是需要情感支持的。

可是如今,除了签名本之外,那隔层袋中,只剩孤零零的一本通信本。

那两张照片,消失无踪。

十五岁的沈昼叶手指发抖,慌张地掏书包,几乎将书包倒了出来,陈啸之一愣,问:“你怎么了”

沈昼叶颤抖道:“一、一张很重要的照片没了。”

她手脚冰凉,一本本书翻过去,可是无论哪本书里都没有沈青慈十九岁那年在柏林拍的照片。那张宝利来也消失得彻彻底底,就像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我没拿出来啊,从来没拿出来过,”十五岁的沈昼叶几乎都带上了哭腔:“我平时从来不碰那个袋子的”

陈啸之急忙放下签名本,在沈昼叶的身边蹲下:“你先别急,也别哭,我帮你找找”

沈昼叶鼻尖发红,泪水汪在眼里,点了点头,将手伸向通信本。

沈昼叶就要哭了,病急乱投医,也没有能挑剔的条件。她当着陈啸之的面儿翻开了通讯本,想在里面找到爸爸年轻时的照片。

那本子犹如扇子般展开

十五岁的沈昼叶却突然发现

连续一个多月无法寄出去的,那封信没了。

2008年冬日的风吹过线装的、空白的本子纸,哗啦作响。

陈啸之一顿,几乎是温柔地问:“怎么了”

十五岁的沈昼叶膝上本子被吹得哗啦作响,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湛然晴空万里无云,大雁翩然南飞,恰是北国之秋

加利福尼亚,旧金山湾,帕罗奥多。

理论上加州是多晴天的,无论如何都不应如此多雨可2018年的晚夏却阴雨连绵,像是天被捅漏了一般。

雨水敲打屋檐,阿斯特迪洛的宿舍阁楼中,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只。

片刻后ios的闹钟嘚嘚嘚地响起,一只细白的手伸出被褥,将手机闹铃按死了。

“呼。”

沈昼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是她连呼吸里都带着彻夜哭泣的鼻音她连在睡梦中都在抽泣。

那些金色的、美好的,大雁南飞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过往,是不能入梦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拉下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要加油呀,”二十五岁的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带着鼻音,对自己喃喃自语道:

“你不能娇气了,叶叶。”